写出诗的安静
——读丘文桥诗集《必要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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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韩彰
拿到丘文桥的新诗集《必要的迷恋》,突然发现,热闹的诗坛里,依然还有诗人持守着诗的一种自然属性,那就是诗歌安静的品相。
作者的这种坚守是有诗歌传统作为依凭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诗歌史,就整体格调而言,是沿着追求“动”和“静”两条路径蓬勃走来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静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是动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静的,“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是动的。“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是静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是动的,等等。
所不同的是,静和动的内容叙述和表达形式多姿多彩、不一而足罢了。《必要的迷恋》展示出作者某种安静的诗思追求,当然也是作者历经岁月沧桑后,淡然面对人生的内心世界的展露。
《必要的迷恋》收集作者近年写作的124首诗歌作品。一路读下来,我们明显发现,安静或寂静或静谧等意义相近的词语,在很多作品里反复出现。
如“我的手攥着手机/想念那些千里之外又一步之遥的/喧闹和热烈/安静得百无聊赖”(《另一种人类》);“借用一夜的寂静/抵御,似一个醒不来的梦”(《沉默如此茂盛》)。
有些作品干脆直接用寂静、安静、宁静等为标题,如《让寂静,像一张纸一样寂静》《像一滴雨,安静是一种状态》《宁静的》等。
通过词语的表层含义而构筑思想的安静、诗意的安静,是《必要的迷恋》着意为之的一种更高层次的追求,这种追求往往呈现出无言以对的心照不宣。如初恋情人的约会,是一种热烈之下充满温馨的安静:“没有一朵花会像你了,在我面前红着脸/……/芬芳抚过空气”(《过程》)。
度过漫漫人生路,依然长相厮守、终生不渝的老人之爱,更是千言万语的安静无言:“老人,我们的身前/依偎着灯光,仿佛呵护着内心的根据地/我们在晚风中布置镜子/对着你我,在那儿/一起厮守,似乎已经足够”(《老了,睡意昏沉了》)。
作为诗人本身,也是作品的主人翁,诗人在沉思中的宁静,带着更多直截了当的肃穆安宁的哲思。中国哲学以“静”作为最高的人生追求方式,并付诸修炼。老子《道德经》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中国几千年文明史,就有“静”的生活原则和生命方式,绵延荡漾在中国文人,特别是诗人们的内心世界里。
这种哲学式的沉思和静修反映到诗歌作品中,构成中国古代诗歌发展的一个以“静”为主调的辉煌传统。看得出,作者深受“静”的哲学思想影响,不仅在作品中热爱使用安静、寂静等词语,更试图让诗情达到由动而静、反实为虚的哲学层次,贴近“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高妙意境而努力探寻着。
因此,有的作品尽管没有出现安静、寂静等词语,也同样具有“静”的姿态和方式。如“而我眼下的亭台楼阁/就是秋波里的一幅水墨/江山映照美如画”(《必要的迷恋》);“我满意于如今/如今 正捧着某本诗集/任由干净的诗情溺亡”(《晨读》);“可是,陌生人/路过的人们 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喝过温好的酒/然后写一首诗/赞美季节和丰收”(《陌生人》)。
《必要的迷恋》是一本有质量的诗集,这体现在每一首诗的质量基本一致的水准上。整本诗集124首作品,很少出现忽高忽低、上下落差的现象,每首都会给阅读带来新的感觉和体悟。这也说明,诗人的创作能力和水准是稳定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