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嘹亮的高原长调
——读曾凡华组诗《鄂尔多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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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红拴
对草原的向往,让我一次次踏上内蒙古的土地。最近一次,应该是三年前的自驾游,从广州到敕勒川,由南到北,纵横万余公里,遗憾的是未有西跨黄河进入河套,领略魂牵梦绕的河套文化。但又有幸,让我读到曾凡华的组诗《鄂尔多斯草原》九章,并在乐声里聆听了艺术家们对此组诗歌的真情演唱。
河套文化是草原文化和黄河文化融会贯通后的产物,其漫长的生成发育和复杂的嬗变传承过程,构成了河套独有的文化特征。
在河套,阴山横亘黄河之北,贺兰山耸峙于黄河之西,芦芽山屏障于黄河之东,套里的鄂尔多斯高原,在黄河“几”字弯的怀抱里,享受着大地母亲给予的温暖。河套地区的变迁历尽沧桑。黄河,草原,阴山,战争,是河套文化形成的重要自然人文元素。河套内多民族、多文化大融合后形成了多种文化有机交融的特殊河套文化体系,蕴藏了大量珍贵的历史文化遗存。河套内的鄂尔多斯高原上,高亢嘹亮的蒙古长调,也成了灌醉身心的醇酒,成了悠扬的天籁琴音。
“在这片白色的建筑群里/我终于领悟了何为白色魅力……/不是哈达那种白/也不是云彩那种白/更不是蒙古骒马的那种白/这种白 无比锋利/具有一种搅动人心的风仪”——《鄂尔多斯草原》之《魅力——参观鄂尔多斯“伊利”奶厂有感》。
作为组诗序曲的《魅力》,开篇起势,诗人将读者的心神拉上了高原,拉到了那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高原秘地,那“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那“天苍苍,野茫茫”,那白云神驰,万马奔腾的原野。神性的乐符,悠悠的长调,直抵人心,也挑起了人们探寻的雅趣,跟着那白马神驹,心驰远方,心驰鄂尔多斯草原。
如果说《魅力》表述了农耕文化传承下的现代牧业的工业文化气象,讲述了“乳牛的奶/源源不绝/将这种别样的白/烙印在了世人心田……”那么,《灯花——谒成吉思汗陵有感》则在用诗行长调的高歌,书写着鄂尔多斯高原的历史久远与沧桑,书写着“眼下 青灯如炷 往事如烟”的史海叩问和生命灵动多元的意趣:
“成陵祭坛上那盏燃了几百年的酥油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着/一如前世的黑暗/为英烈的闪电所驱散/影影绰绰里/我看见有匹白马在飞/飞的动作很自如 也很自在/在这凛冽而又充满情意的殿坛上/总之 是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宗教哲学存在……”——《鄂尔多斯草原》之《灯花——谒成吉思汗陵有感》。
人类厚重的历史、华夏文明坚实的足迹、成吉思汗的丰功伟业与曾凡华独有的时代情怀,催生了这首高原风歌,也让人们在中国文化的五彩缤纷里目眩神迷,故事的延伸和变幻给人以历史如歌的感受:“历历往事全都在壁画里一一呈现/即使进入风烛残年/残年之风烛/仍能烛照世事万象 哀乐人间//且将所有的爱恨情仇统统放下/放不下的只剩这炸开的酥油灯花/灯花荧荧如豆/如豆的灯花/点缀了万里江山 巍巍华夏/或许/谒陵者的感受不尽相同/而我/总觉得有一股英雄之气/在胸腔里久久回旋……”
军人出身的曾凡华,从不会忘记军队,不会忘记引以为豪的军旅生活。站在这大河旁的鄂尔多斯高原上,军人的血亦如那滔滔黄河的激流,而军马,更成了他此刻讴歌的诗写“图腾”:
“这匹上过阵挂过花立过战功的老军马/此刻 正在阿尔山的山南/咀嚼它最后的风华//已然泛黄的草 有些苦涩有些粗糙/它费力地咀嚼着 咀嚼着/品赏岁月留给它来日无多的/甜酸抑或苦辣……//世事纷纭如麻/过往的荣辱与悲欢已流水般远去/近在眼前的/只有这褪去了鲜艳色泽的秋草/以及为数不多的几户草原人家//人家有人家要过的日子/时不时赶来关顾/是作为爱的一种表达……”——《鄂尔多斯草原》之《军马——阿尔山写生》。
是啊,人有爱,战士更有爱,军马何尝无爱?听到“从草莽深处传出的角号之声/会令其兴奋不已/浑身血脉偾张鬃发迎风飘洒/那高高昂起的头颅/又现昔日雄风/如蛰伏已久的将军 重披盔甲/那不羁的眼神里/蕴含一种高士之气/可以睥睨一切/笑傲天下……”
作为军人,血管里流淌的是那“坚强、勇敢、敢于担当”的战士精神。面对大气磅礴充满野性的滔滔黄河,诗人的心神似乎也与大河融为一体,为黄河的“拼生赴死,奔向大海”的执着个性引吭高歌,为战士的无畏精神引吭高歌,为大河环抱的草原引吭高歌:
“我站立于‘鸡鸣三省’的黄河岸边/临近秋杪 江风如咽/而脚下这条周期性泛滥的河/显得旷远荒寒//千百年来/这‘常覆三军’的古战场/雄风依然 杀气也依然/无定河边/西夏军的白骨堆积如山/……/羌笛吹落了关山之月/……/萨日伦花 黄红两色/‘放肆摇曳’在九月的草原……”——《鄂尔多斯草原》之《大河——写于“蒙晋秦”三省交汇处的黄河水浒》。
漫步在曾凡华诗的世界,古老的鄂尔多斯高原是鲜活且时尚的,生活的街巷和广场,和美的生活场景,自然的万紫千红,万物的生生不息,时时处处都“灌满”了他的双眸和心神。追忆历史,品味生活,畅想大地和天空,随时都会让他与不同时空的细腻感受、悠远情怀不期而遇。而生命的春花,更会在诗人的诗歌中情缘再续、风情依旧,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