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献给光雾山的情诗
——读孙梓文诗集《光雾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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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云
梓文说,他要给光雾山写一部诗。这个念头好,是绝对的好想法。光雾山需要一部诗,也承载得了一部诗,不仅是一部,再多的意象笔墨,像雾一样翻卷涌来,终能被日出撩开。因为光雾山不仅是一座山峰,它是一条山脉,是米仓山脉最惊艳的一段,是亿万千年旷古的地质变迁杰作,是近千平方公里的广袤山川。
光雾山耐读耐品,它是山又不是山,是景又不是景。本质上它是诗,是画,是音乐,在不停地流动、变幻、舞蹈、飞扬。它是有生命的,是有灵魂的,是闪耀着光芒的。梓文先生决定用一支笔去探寻它的山水地理、历史人文的肌理,用诗歌的豪语壮言、妍词丽句雕塑它的大美奇美壮美柔美;让雄浑的吟诵,高耸山的巍峨豪迈,流光生辉;深情的献唱,婉转水的百媚千娇,溢情流韵。
开启一部诗寄光雾山的情诗之旅,是一场冒险。
献诗光雾山,需要进入,需要抵达。对光雾山的抵达,不只是脚步的丈量,不仅是身体的进入。那是心的融入,那是物我相融的缠绵交织。诗寄光雾山,若情感不真、不炽、不浓,诗一定是敷衍的、寡淡的;若体悟不深、不广、不透,诗一定是肤浅的、轻飘的。
对光雾山不要轻易言爱说喜欢,我要在诗里看到诗人梓文的情,读到他的爱。有吗?
对光雾山的情和爱,不再简单。此时,于光雾山,他是一种主动相知相融的情不自禁,情感繁复汹涌,层层叠叠,我读出他内心无数种情愫的强烈交织状态:对伟岸的崇敬,父亲般的情感扬起,对宽厚的依恋,母亲般的情感涌动,对柔情的迷醉,恋人式的情感喷发,对天真稚趣的激赏,孩童式的情感流泻。诗人把自己融进去了,与山一体,与绿植、鸟鸣共情。
光雾山,对梓文来说,就不是一座山了,光雾山就是故乡,就是至亲,是他情感的源头,每天的问候与牵挂变得如一日三餐寻常。无论是在成都出差,或是在海南旅游,当“光雾山”三个字浮上眼,涌上心,都有思接千载,有按捺不住飞身回返的热望切盼。
梓文对光雾山贯注了全部情感,情绪是河流一样贯通的,体感是整体的、全貌的。我们要感知诗人激情的澎湃之状,炽热的爱恋之态,得似我们站在海岸礁石上,迎上去,小心触摸到最早一朵浪花扑来,紧跟着接受浪花的波涌高卷,一次次扑打、洗浴,体会情感的起伏跌宕。
于是,我们看到了诗人以某一种方式的进入,他用多个篇章,分门别类开启对光雾山诗意的倾诉,四季、晨昏变动的光雾山,山石岩崖的光雾山,溪流河谷的光雾山,花木仙草的光雾山,栈道关隘古城的光雾山,川陕烽火烈的红色光雾山,等等。此时,梓文的诗排闼而出,井喷式的呈现,洪流式的汹涌,既是激烈的,也是从容的。
他在一处处景点处,用诗的眼睛发现并感知到了某种诗性的心与景的契合,如在《龙潭瀑布》前,内心澎湃的激情开闸了,看到的山不同了,树不同了,眼前展开的已是辽阔的战场:“水可剪径,龙则沉潭/从两千多米的光雾山巅/携来的是云、雨、虹、雪/它们都是水的组成部分/或者光的变形/像一面山在暴动/又像一坡树在冲锋……”
诗集中也有相当一部分诗,并不是直接的景物具象的描绘,而在借光雾山某一场境、某一情绪,将光雾山作为最好的话引子,倾诉自己、表达自己,宣泄情感。张望凝视里,闲坐品茶中,发呆默念里,思绪便飘飞了,人生过往的河流就不动声色穿行进来。此时,光雾山或许是以另一种方式融入梓文的生命里,成为他的故乡,成为他的远方,复活记忆,照亮来路。
诗人带着一颗诗心在光雾山里紧行慢走,脚步所到,目光所及,山石树木、溪流河水,风丝雨片、鸟鸣蝉叫,都在他的注视里、聆听中,这所有的一切构建了他的情感空间,心游八极。“培育溪水,放牧内心的野草/黑熊沟是一个隐喻”(《山居图》)。于此,光雾山对诗人来说,“穿过我,就是众生/走过光雾山,就是天下”(《光雾山,辽阔的抒情》)。胸襟广大,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光雾山,来过很多名家大家,他们是过客、游客,他们浮光掠影,浅尝辄止,情有可原,如果留下如高平先生“九寨看水,光雾看山,山水不全看,不算到四川”这样经典的诗句,当广告语被人们传诵,就是厥功至伟了。
光雾山,对诗人梓文来说,是主人,来了,是回家,千百次只是闲时散步。对光雾山,他今天已经写下以百计的情诗,再多也不算多,就像恋爱中的男女,再多的废话都是蜜语。因为他对光雾山有认知,时时都有新的美发现,这是情人的眼光,怎么看都是西施,四季轮转中,晨昏翻转里,每时每刻都是不同变化。
光雾山是新的、不断变化着的,以多姿多彩示人,感知其新,一个诗人的使命永远在路上。东山魁夷说,大自然是有生命的,千变万幻,同一个季节,去年的景色,今年就看不到,即使昨天的风景,今天看也不尽相同,刚刚看似普通的一景,等到周遭转了一圈,回头再看一眼,可能韵味就出来了。一个诗人,只能用诗,喊出心中爱,一首诗,一组诗,或者几组诗,都只是风动衣袂一角,他还有无数情意要表达、要抒怀,不管是赞美、吟唱,还是私语,都必须是浓烈的、饱满的。
有了这种久处不倦的情感,诗人就不必匆忙,心慢,笔慢,禅思静默,放大他这种意绪情境,不断加持他的情感,建筑起他诗寄光雾山的高峰,爱到永远,如十月光雾山红叶,燃遍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