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活

融融暖意

□李明泉
　　小寒已过，三九刚启，成都冬天的暖阳照得我卧室小窗外的枝丫空透、绿叶泛光，室内的书册明亮，字里行间移动着光的脚影，不觉一丝寒冷。
　　刚满周岁的孙子安安坐在我腿上玩着键盘，一阵稀里哗啦地乱按。不知怎么搞的，电脑的背景变成满屏橘红色，不少黄白相间加红点的植物正蓬蓬勃勃地向上生长着，别有一番气象，与窗外的冬日辉映着，融融暖意就这样弥漫开来，我的每根毛细血管都舒坦而欢畅。这是孙子一年来带给我无比快乐的真切感受。
　　人们都说隔代亲，我的体会是“带孙上瘾”。因各种原因，这一年我搬进儿子家，担负起陪伴孙子的重任，成了“专职爷爷”。除外出开会、讲学、调研，我几乎都与安安摸爬滚打在一起，每天为他播放音乐、西游故事，教他看1到100的数字图。他对数字特别专注，可以看很久；一旦听到“会唱歌的唐诗”，只要那“鹅鹅鹅”的音乐和朗诵声响起，就会有节奏地扭动着身体。
　　幼儿的成长真是一天一个样，看着看着，他就会爬，会沿沙发走路。再多的玩具也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地板上的玩具玩腻了，就吊着扶栏、踩在塑料马的背上，去寻找更高处的东西，不时把储物柜上的杂物挥手扫到地上，往往只为听那些东西摔在地上的各种声音和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样子。于是，我把拾捡他扔来摔去的东西当作锻炼身体，反反复复捡回又被扔掉。他的开心和笑声像长了脚，在室内荡开，满地跑来跑去，回响着童年的快乐。
　　成长中的安安有很强的观察能力。雨后的小区，一丛丛树叶上闪着剔透的水泽，特别是大鹤望兰叶上积着一汪汪的清水，他会静静地看水珠在叶面上跳动的光，有时还伸手去触摸那闪亮的水珠。门前灌木草丛里经常有一只或几只鸽子在寻食，只要他见到了，就指挥我站在鸽子附近，专注看着它觅来啄去，直到消失在树梢外。小区围墙外新修了网球场，经常有老师在教小朋友奔跑、下蹲、甩球等，他只要看到那些身影就很激动，不时在我怀里扭来扭去，仿佛也在做体能训练。
　　因小孩的身体发育有一个过程，他妈妈严格禁止他玩电子产品和带五颜六色闪光的玩具。这天，他发现有个测试仪，我打开开关看见闪着绿的、红的两种光，就离他很远，把光打在玩具车的反光镜面上，只让他看一下就准备收起。他不干，闹着把测试仪开关按开，模仿着我的动作，也远远地伸出小手对着镜面闪着红绿灯，开开关关地玩得很是开心。
　　儿子家储物柜上放着我喝的茶叶，泡茶时难免会掉几根茶片。一次，我抱他在储物柜旁玩耍时，把掉在上面的两根小茶末捡起，对他说，这茶叶上有灰了，不能喝，把它扔了。我抱他回到储物柜前，他指着柜子边角处不断呵呵呵地提示我。我顺着他手指处，发现有一截很小很细的茶叶屑末。他用小手指抠起来递给我，我才明白他是要我把这细屑也扔掉。安安的眼睛很透亮，只要地板上有细微垃圾，甚至一根头发，他的小手都会拣捉起来，动作神经及协调能力得到日益丰富的训练。
　　他人小力气却不小，被我戏称为“大力士”。他爸买电器的包装盒又大又结实，也很好看。他把这包装盒当玩具，经常爬上去踩着玩。一次，他两只手抠住包装盒的中部，又吼又叫地把盒子从侧端举起来。盒子经不起他的折腾，重重地压在他头上、身上，看得我目瞪口呆。这小子真属虎，太有虎劲了！
　　幼儿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遗传基因或许影响较大，后天的养成教育更为重要。安安生下来头上有两个旋，而且一左旋一右旋，我开玩笑说像太极图，表现出好动、调皮的个性。但他对事物的认知和逐渐形成的自我意识却非常明显，比一般幼儿更为执着。我以为，这种“犟”劲正是小孩不可或缺的意志力，需要引导培养而绝不能伤害这难得的心性。
　　前几天，他外公从老家来看他，我开了一瓶酒招待亲家。安安看到酒的塑料盒包装透明很好玩，而盒子的盖子很严实，他的手伸进去始终取不出底座，被盖子卡住了。我帮他取也被盖子挡着取不出，只能听到底座在塑料盒里哐当哐当地响。他急得伸手进去反复取，似有取不出来誓不罢休的犟劲。我观察塑料盒，用剪刀撬也撬不动，对他说：“这盒子太严实了，爷爷撬不开呢！”他不干，呵呵呵地要我继续打开才行。
　　我忽然想起热胀冷缩的原理，一边烧开水一边给他讲物理知识，说我们再试试，如实在不行就不玩这个盒盒了。他不闹了，静静地看着我把沸水倒进盆子里，将塑料盒倒立在盆中。过了不到一分钟，我用毛巾包着去拧，还是不行。
　　这下，他又哼哼唧唧的，要我再试。我想，可能是热烫时间不够，直到烫了三分多钟，盖子终于拧开了。我用冷水冲了冲塑料盒和取出来的底座，把水擦干。他看到拿在手中的底座，呵呵笑得灿烂无比。儿媳说我满足了安安的执着，我也觉得没因一个塑料盒而影响他的性格。
　　带孙的日子漫长而有趣，这融融暖意不仅是冬日阳光的照临，更是血缘亲情哺养幼儿所营造的平安健康、幸福成长的家庭和谐温暖环境。在这个过程中，长者重返童心、重拾童趣、重享童年而获得生活的温润和生命的长度，在子孙身上延续着家风和文脉，历史因而有了生生不息的源泉和毅然行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