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云水间
——读张向前散文集《云水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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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发仔
我与阿若兄未曾谋面,因为文学,在微信上神交已久。阿若原名张向前,曾在军旅多年,好游历,喜散文。其人性情豪放却不张扬,写起文章来思如泉涌,且才气横溢,颇得众人欢喜。近日拜读其散文集《云水襟怀》,让我对阿若兄有了更深的了解,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军人刚毅果敢气质下绵长悠远的文章之美。
《云水襟怀》的题材大致分为史迹观览、山河抒怀、名胜走读、情感叙事四大类,作者用“琴声何处”“杏花疏影”“云横秦岭”“杯中藏海”四个有代表性的意象作为每一辑的篇名,营造出一种云蒸雾绕般的朦胧感,让散文集多了一份耐读的诗性。
历史散文占了文集相当多的篇幅,也最见阿若的写作功力。写好散文难,写好历史散文更难,难就难在历史与散文的临界点或者说结合点的把控上。很多人写历史散文时侧重于历史素材的陈列,将目光更多地聚焦于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历史细节,津津乐道却形单影只,只见历史不见今人,以致忽略了历史散文的当代价值。阿若的历史散文也有历史上的人和物,也有泛出陈香的历史细节,但他在写作时能将历史与时代联结起来,将自己与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置于同一时空同一情境中,还原历史片段,剖析历史现象,重塑历史的真实感。如《琴声何处》一文,由夹竹桃下的“琴台”二字引入正题,带出子期与伯牙抚琴与懂琴的相遇相知。略带凄婉的决绝成为历史的遗憾,但现世的美好不可辜负。作者用一个青年的箫声回应了历史,用对夹竹桃的追问寄寓对历史的敬重。无论是才志双高却苦无出路的李商隐,还是在山河颓废中风雨飘摇的唐明皇,是识大体顾大局远嫁边番的文成公主,还是被历史戏弄而和亲匈奴的王昭君,作者在写作中略带矜持,并未过多感慨抒怀,而是用现实的情景穿插其中,用虚拟的清瘦身影和似有似无的风雨之声演绎出历史的厚度。可以说,走进历史又跳出历史,在历史的纱幔中保持独立的清醒,是阿若历史散文的一大特点。
情景散文充分体现了作者丰富的情感和素材驾驭能力。《梅沙读海》中水天一线的海,自然美不胜收。但作者没有事无巨细地“看海”,而是用情感延伸了海的意蕴。作者一反常态,用第二人称叙事,问海,说海,赞海,灯光下凝固的雕塑、名叫“愿望塔”的高大建筑、椰树林、大拉膜,都是借梅沙之海读出来的情感意象。当然,情景交融中,人始终都是在场的,其间有迎着海风而来的修长亭立的女孩,还有那个童心未泯、流连海边的自己。写花花草草,作者也不走寻常路,时常古而今、远而近、虚而实,穿插典故、史实,引入诗词、文献,娇嫩的枝叶里有刚硬的精神,默然的静物中有丰厚的情感。其他文章题材不同,表现手法略有异同,但景物的描写和情感的表达都自然而然,左右列次,毫无造作杂乱之感。拟人化的表现手法、哲理性的阐发更让文章增色不少。
游记散文少不得游和记,但阿若擅长用思想游,用情怀记,祖国山河大美在他的笔下熠熠生辉。在《庐山云雾》中,乍入庐山,用清代学者张维屏的话托出如幻如梦的主题,进而对话庐山:“云山雾罩,想掩盖什么?”依此过渡,慧远的山水文化、陶渊明的田园性灵、白居易的闲淡退隐、唐伯虎的雅致风流、徐霞客的激情履痕、苏轼的豪情诗兴,以及李白的千古绝唱,如行云流水般自山间溢出。作者虽未能看清庐山景观,但因为这些历史的文化的云雾缭绕,庐山之景已在心中光芒万丈了。这是作者的感受,更是读者的共鸣。在《青海湖》中,作者移步换景,所见即所得,将仓央嘉措饱含浓情的诗句与青海湖水调和在一起,打通了自然景观与人文情感互流的通道,给青海湖平添诸多诗意。结尾部分只有两句话:
“站起身,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缓步走出了湖的阴影。或者,是我来得太迟了。”呓语般的言说仿佛青海湖的清泠之音,读来意犹未尽,简约的文字似乎洞开了一丝缝隙,其中隐含的秘密任由读者去自由解读,尽显文字张力。
总体而言,《云水襟怀》是一本能激活心灵的优美散文集。书中多处运用了各种写作技法和修辞手法,如倒叙插叙、拟人拟态、比喻借代等,使得文章文采斐然,读来如沐春风。一些神来之句意趣横生、富含哲思,更使文章陡增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