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封箱的封箱戏
——浅谈川剧《最后一场封箱戏》的艺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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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善珍
川剧艺术在当代社会新媒体传播形式的冲击下,究竟是封箱还是开箱?是终点还是开启新的起点?川剧《最后一场封箱戏》不仅给出答案,还让对川剧越来越陌生的观众对川剧有了重新认识。
《最后一场封箱戏》以川剧名角陈雯丽的退休生日演出为切入点展开。陈雯丽决定退而不休,为倾心一生的川剧事业发挥余热,像师傅一样收徒授艺,让川剧代代流传。正当观众为她感动喝彩时,她的徒弟、极有潜质成为名角的林有才却弃戏从商,决绝而去。好在10岁的高丫丫拜她为师,故事才峰回路转。
经过8年磨砺,就在丫丫要去四川戏剧学院考试时,林有才经商成功回乡,执意要拆万年台,改建为玫瑰园,争创更多经济效益。围绕拆台与护台,陈雯丽与林有才之间发生了剧烈的矛盾冲突,也牵扯出陈雯丽与林守义、高大川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陈家、林家前辈与万年台的历史渊源。
对林有才执意拆除万年台,陈雯丽劝说无效、阻挡不了,还被林有才深深误会、仇视。陈雯丽无奈、痛苦、失望、挣扎,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拆就拆吧,戏台不在人还在,花到春天自然开。”梦中,大师兄林守义的一番话给了陈雯丽坚持下去的一丝力量。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丫丫,一个坚持8年勤学苦练的好苗子,一个即将“站上这万年不倒老戏台”,传承几代川剧人的艺术精髓,发扬川剧人艺术情怀的爱徒,因为要为父亲高大川治腿伤,决意放弃戏剧生涯。
同样的故事8年后再次上演,这次打击却是致命的。在陈雯丽看来,阻挡不了林有才拆台,可现在连传承川剧命脉的丫丫也要放弃戏剧了,陈雯丽坠入绝望的深渊。她决定最后唱一次《绣襦记》祭奠林守义,将万年台是拆还是留的权利交给林有才。
陈雯丽唱的最后一场封箱戏《绣襦记》,让林有才了解了逝去的过往,了解了父亲的遗愿,了解了父母与陈雯丽、高大川等川剧人对川剧的血脉情怀,消解了误会与仇恨,冰释了对陈雯丽的前嫌。林有才身上川剧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镌刻在身上的川剧基因重新激发起他对川剧的热爱。林有才放弃拆掉万年台,决定重建万年台,高丫丫也重返舞台。封箱成了开箱,终点成了新的起点。
当代故事与传统写意元素有机融合,凝聚在极其简洁的布景中。《最后一场封箱戏》故事发生在当代,除了唱《绣襦记》的情节,陈雯丽穿了戏装,所有演员穿的是符合现实生活角色和身份的生活装,化装、道具等都是生活化的,有着浓烈的当代烟火气。
万年台在该剧中极具象征意义。古老万年台的木雕彩绘、飞檐翘角,台上一桌两椅将古今连接。走进万年台,剧中几代人在台上刻苦练习技艺、表演川剧的历史就活了过来。川剧人对川剧的挚爱镌刻在万年台的红墙碧瓦中,萦绕在万年台的雕梁画栋上,在这古代的场景中实现了古今对话和共鸣,在守正中实现创新。
《最后一场封箱戏》的叙事方式采用直线式的平面叙事,没有明线、暗线等复杂手法,注重首尾衔接、前后呼应。这种叙事方式使观众迅速地进入剧情,有效建立和达成观众与剧情间的情感互动。一个又一个矛盾冲突一次又一次地将剧情推向高潮,情节发展符合逻辑又牵动观众的心。在经历一系列波折和冲突后,该剧又续上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这是对传统戏剧的继承和赓续,满足大众对幸福美满的审美追求。
精湛高腔、川味念白,将该剧的“川味”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场封箱戏》特别突出川剧的唱腔。该剧的高腔,音调高亢激昂,又醇厚、绵长,既上得去又下得来,以情入腔、以腔带字,把高腔高低自如的特点发挥得恰到好处。唱词在内容上情真意切,形式上合辙押韵。再加上“一唱众和,其节以鼓”的特殊表达手段,强烈的表现力把川剧艺术发挥得酣畅淋漓,把观众的感情激荡得难以自抑。
“千斤念白四两唱”等说法,彰显了念白在戏曲表演中的重要地位。
《最后一场封箱戏》充分运用四川方言念白讲述故事,刻画人物性格,展现人物内心世界,使得该剧有着浓郁的川味。四川话的特殊发音及声音的高低起伏、速度的快慢变化及语气语调的轻重转换,使得四川方言念白通俗易懂、妙趣横生。
“耗子遇到猫儿”“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算哪根葱”“张飞吃秤砣”“推屎爬拿鼎”等俗语,“豆花摊摊”“豆花”“烧白”“木姜油”等极具地方色彩。幽默风趣的童谣也是一大亮点:“推磨儿,压磨儿,推豆花儿,请大孃儿,大孃不吃菜豆花儿……推豆腐,请大母,大母不吃菜豆腐。”
现代川剧守正创新,兼具传统与现代的艺术魅力,这是“封箱戏,不封箱,一代一代戏绵长”的内生力。但愿川剧在川剧人的努力下,能继续获得专业人士的青睐和普通观众的喜爱,尤其是年轻一代的追捧,让注入现代意味的传统川剧焕发出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