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颜色的掠过

——读万晓英诗集《紫陌》

□黄晨旭
　　作为一种色彩，“紫”在万晓英的诗歌里，不如说是一种极为抽象化的意象。10多年前，诗人以《淡淡的紫薇花》为题出版了一本诗集。诗集内容提要写道：“这本温情脉脉的书，最突出、最鲜明的特点是浓浓的女人味。晓英用娴熟、凝练的语言，细致入微地描绘了爱的纯洁无瑕，爱的浪漫温柔，爱的迷惘伤感。”
　　万晓英的“紫”，便是这种集情感、回忆、纪实于一体的淡雅韵味。当这种韵味连绵地出现在她的诗歌里时，读者所能清晰捕捉到的便是诗人心扉的细腻。自然而然，诗歌的形式就显得次要了，身临其境也显得次要了，那是一种不需要读者感同身受、只需欣赏其个性花蕊的淡雅的“紫”。
　　首先，万晓英最新诗集《紫陌》中呈现的是对《淡淡的紫薇花》诗风的部分沿袭、对“紫”的深化，在语言上更添委婉和冷静。我想把她的“紫的深化”定义为集情感、回忆、纪实于一体的富有淡雅韵味的委婉和冷静又不失真挚的表达。
　　诗集中第一辑“在时空的隧道里与你融合”的60首诗歌皆是如此。这60首诗歌以往昔、情感、回忆为核心主题，皆深而不露、哀而不怨，透出中庸的美。荷花、阳光、江水潺潺等意象，都有盛夏的气象，或者说，明显多了中年的思绪和沉着，而非宣泄。当然，第一辑中也有更敢于直面表露情感的作品，如《在安静的时间里等你》：“午后时光，有/一条静静搁浅的船。/我浮游的身心，/在空中寻找彼岸，/白色的浪花站在枝头，/打湿寂寥的黄昏。/在深处的蓝，长成漫长的思念。/我省略所有，让无边的静穆，深知我心。/放弃言语，正是/为你停留，/在安静的时间里等你！”
　　不难发现，诗人这种近乎直抒胸臆的表达，在具体的语言组织上增添了不少平静的调和，而非肆意宣泄或者说完全宣泄。如，“为你停留”似是宣泄，却又是“放弃言语”；“等你”似是宣泄，但又在“安静”的时间里，未见浮躁。“午后”“静静搁浅的船”“寂寥的黄昏”“深处的蓝”等，则与前面提及的“荷花”“阳光”“江水潺潺”等意象一致。这种中年的思绪和沉着，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了诗歌本身的审美。
　　其次，《紫陌》中第二辑诗歌以“紫的深化”这一视角出发，描绘出诗人的日常、乡愁和远去的童年。换言之，万晓英也写日常、乡愁、童年这些千篇一律的话题，不过多了那份“紫”的意境笼罩，因此颇具个性。如《庄稼成熟的味道》：“故乡的信笺上，/装载着/小麦和花生。/我把影子拉长/让那棵酸枣树，/安静地躺着。/‘出来跳房子喽！’/屋外，有小伙伴们的呼唤。/拖拉机驶过田埂，/‘突突突’的声音/是儿时的歌声。/我把红薯埋在锅灰里，/红红的心子，/散发出庄稼成熟的味道。”
　　这首诗干练、简单，以冷静、委婉的表达方式贯穿，辞藻虽普通，读完后却只感乡情无尽、童趣真挚，让人有反复阅读的欲望。“故乡的信笺上，装载着小麦和花生”即是把“小麦和花生引出故乡思绪”进行委婉的表述，但不加多余形容词、副词修饰，带着冷静；“我把影子拉长，让那棵酸枣树，安静地躺着”也是如此。虽题为《庄稼成熟的味道》，但直至诗的末尾才点明。若不点明，让“紫”的委婉完全笼罩，过于冷静，便不是万晓英的诗。点明后，情感显得真挚，又不失委婉和冷静，予人以不加刻意雕琢的纯美。
　　让我最难忘的是，《紫陌》中还有不少句子，透露出万晓英对“紫”的沉淀，这是她对诗歌、对生活的独特思考，也是她对既往生活的哲思和总结。我最喜欢那首《活在当下》：“用一种神奇，把这个梦画圆，/生命的本身，就是一种独享。/雨水，常年丰沛，/百感交集的大地，从岸边，踏歌而行，/正中的月光，用岁月的荡漾，浸润。/穿过永恒，把模糊的盛夏/藏在树梢丛里/对岸的点点渔火，用平淡天真的山水/照亮。/云浪开始翻腾，生命被天地感动，/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年景。”
　　这首诗中，“生命的本身，就是一种独享”“穿过永恒，把模糊的盛夏藏在树梢丛里”等表达，都很率真，一种沉淀后的率真，已经没有去辩证思考的必要了，就像前文提及的，万晓英的“紫”，是不需要读者感同身受、只需欣赏其个性花蕊的淡雅的“紫”。读者读后能觉惬意、美好，自然算是比较成功的诗作了。
　　读完万晓英的诗，仿佛一阵紫颜色掠过，让我沉浸许久。不过，就像她说的，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