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占得珍丛第一芳

□张大斌
　　说成都不得不说芙蓉花。如果成都是一个人，那么，芙蓉花就是她头上的簪缨，是她独特的精气神。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芙蓉花期很长，春天开始，便有花朵绽放，我愿意把杜甫《春夜喜雨》中看到的“红湿处”，认定为艳若桃花的芙蓉。芙蓉花真正的盛花期，是在秋天。春华秋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花木贡献出她的果实之后，就是秋风萧瑟木叶摇落，这个时候，芙蓉花逆势而来，独占花魁，岂不令人如痴如狂。
　　我在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的，一方水土也会养一种花。在成都，那花便是“占得珍丛第一芳”的芙蓉。
　　成都又称天府，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其实，在李冰父子让其成为天府之前，那里却是一片沼泽。因为，偌大的川西坝子，不过是裹挟川西高原众多雪山之水奔腾而来的岷江冲击而成的一马平川。据说建城伊始，城池竟无处生根。后来，一神龟勾画出一座城池的图案，才得以修成。那图案，竟是一朵生动的芙蓉花。这是人类文明发轫之初对未知世界的附会神灵之说，我是不大信的。我更愿意相信的，是花蕊夫人独爱芙蓉之说。扬一益二，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之后，成都便是独步天下任人向往的天府之国了。后蜀主孟昶有爱妃名花蕊夫人，命夫君种植芙蓉花，让芙蓉花把都城装点起来。这种创意实在是石破天惊跨越时空的，放在今天也不落后。这可以算成都作为花园城市的滥觞。在成都这方风水宝地，即使秋天能开花的，应当也不止芙蓉一家，为何花蕊夫人独独看上了芙蓉，这不得不说花蕊夫人是芙蓉花的知音。芙蓉花既有荷花之清廉，又不失牡丹之雍容华贵，实在是花之佼佼者。
　　爱花即是爱人。以花蕊自诩的花蕊夫人，是不是把自己也当成了一朵芙蓉花呢？“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尽管芙蓉花期很长，春天也有开的，但集中怒放，还是在秋天。
　　得天地之灵气，万物皆有造化之神奇。对镜梳妆，临水照花。芙蓉这种花，非要长在水边，方能尽显其妩媚动人之态。一丛丛绽开的芙蓉花，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亦真亦假，一虚一实，正是中国哲学审美境界的形象传达。水流款款，微风飘送，芙蓉翩翩，恰似一群女子在轻歌曼舞！而水润成都，到处都是芙蓉花比美的舞台。
　　芙蓉花可观，可食，可入药，还可入画。唐朝才女薛涛，把诗写绝了，就把芙蓉花捣碎，用其汁制作书签，给诗添上画一般的飞翼，成为著名的文化标记。
　　据植物学家观察，芙蓉花还是一种变色花，朝为白，午为紫，暮为红，一日三变，让人百看不厌。更值得感叹的是，成都竟是芙蓉花的原产地，而今遍布五湖四海的芙蓉花，再怎么看，都没有成都芙蓉花的神韵。
　　成都话总是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听上去温文尔雅，让人想到吴侬软语，应该是长期和芙蓉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吧。你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看看成都的妹子，音容笑貌都有芙蓉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