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秋天的锅边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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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
仲秋,走进十月的色彩,乡村田畴,青山依旧,大地丰盈,满目是晚稻的金黄,槭树的赭色。小叶榕枝繁叶华,竹林郁郁葱葱,红黄柿子一串一串高挂树梢,柚子沉甸甸的,丹桂红银桂白,吐纳着醉人甜香。田间地头,有稻茬,有谷穗;房前屋后,紫色长茄子,椭圆形胖丝瓜,白色紫色弯月形扁豆挤得满满当当。小米椒藏在墨蓝色辣椒叶中,几个小米椒红了,谦虚地低了头,紫色小米椒未成熟,朝天伸头探脑,想是要多多吸收阳光雨露。
原野乡村,一步一色,意态如生,一步一景,明亮鲜活。想着锅边馍馍,想着在柚子树下面桂花味道里吃香喝辣大快朵颐,我不禁口舌生津,脑海里不时出现浪漫与美食的画面,连走路的步子都带着跳跃,自个儿抿着嘴,一个劲地乐。好长时间窝在钢筋混凝土的房间里,有机会到乡村走走看看,与文朋诗友聚会言欢,心里那份喜悦,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雀跃美好。
和兴村村头停车,一棵高大皂角树结满五六寸长皂角,迎风摇曳,好像舞蹈的慢三步,又像是在对我们轻声说:“欢迎,欢迎。”几十年前,皂角洗衣涤裤,是不可多得的日用品,不伤手不伤衣物。皂角树后面一小院,院门洞开,一红衣太婆门口坐竹椅上,看我们下车,招呼我们歇息,三张小板凳不够用,起身从院坝里搬出竹椅。同行摄影师举起相机、手机拍照片。照片拍了给老人欣赏,老人说我孙子每次回家也给我拍照,摄影师问:“我与您孙子,哪个拍的照片好?”老人看看手机上的照片,眼睛转了转,淡定回一句“都差不多。”我们抬头一笑。又问老人高寿?老人说90岁。小院里走出她儿媳,说等两天给婆婆妈做90岁生日。老人思维敏捷,行动自如,说托了新时代的福,生活安逸得很!
金子家在村子里,顺老人指的水泥道走,转弯,拐过去,十多株高大慈竹绿油油先声夺人,黄褐色名字叫“毛毛”的小狗“汪汪汪”迎接我们,红色双扇铁门进去,目的地,到了。
金子喜眉笑脸招呼我们落座,金妈妈前后张罗,文友珍在厨房案板边唱着锅碗瓢盆进行曲。我跟着珍走进后院,哦哟,柴火灶上,大铁锅烧土鸡,揭锅盖,红亮亮的佐料汤汁“咕嘟,咕嘟”响,鸡块、五花猪肉与姜、辣椒、豆瓣酱,正在进行灵魂与滋味的交融,热气腾腾冒着诱人的香味。几个人坐柴火灶前,有人添一把鸡毛柴,有人塞一块硬柴,都想体会一下柴火灶烧土鸡的烹饪过程。金妈妈来调整火候,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想想,过去家家户户都用柴火灶的日子里,可没这份闲情逸致,如今,城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天然气,这才能在柴火灶里寻到这些野趣哩。
我调面粉,为锅边馍馍做前期准备。珍端来开水,我说,开水不行,用温热水或冷水,她赶忙把碗里的开水倒出一半,我让她加点盐到水里,这样,锅边馍馍吃起筋道。淡盐温水准备就绪,我把面粉倒进铝盆,用筷子朝一个方向搅拌,珍慢慢地往里加水,水够了,几十下搅和,面粉调到不干不稀,放灶台备用。
柴火鸡好了,金妈妈喊我贴锅边馍馍。我把装面的铝盆放木头条桌上,右手抓起一小坨调好的面团,左手帮忙,想让面团成长圆形状,不行,面团黏糊糊的,怎么整也不成形。金妈妈让珍端来一小盆清水,让我先把手上打湿水,好了,经过金妈妈调教,第一个锅边馍馍顺利贴在大铁锅的边缘上。燃、梅、兰、幽、草,几双手都实践了一回,自己做的锅边馍馍,味道肯定不一样。
后院空地,柚树上结着黄色、青黄色果实。木头大圆桌摆放柚子树下,柚香与肉香、菜香混合,馋得人直吞口水。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热。有人提议,把圆桌放在大门外竹林盘旁边水泥道上,好,一干人搬桌提凳,拿碗端盘,竹林盘前开宴了。
竹林绿浪配馍馍菜肴,正是这和谐乡村溢出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