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班途中遇雨

  •     

    □钟正林
      早晨去上班,还没下楼就听见遮阳棚上的滴答声,如小时听见鸟喙在农家晒垫上偷吃麦粒的啄击。不喜欢带伞的我是喜欢淋点雨的,让炙热了一段时间的头也接受下雨的沐浴吧。
      雨不大,飞在脸上清清凉凉,颇有诗意感,放翁的“细雨骑驴入剑门”就从脑子里钻出来。走到长湖小街,细雨却不细了,短衫刹那湿印一片。就赶紧在街檐边避雨。定睛往前一看,几摆手远的街边女贞树下,有个好的避雨处,一把特大遮阳伞,四角那种,杏黄色雨布给阴暗天光陡然增添了亮色;雨伞下是一张小方桌,四把布垫椅,桌上放着长牌。女老板在沿梯上,照顾几位老年茶客。川人有喝早茶早酒的民俗,早茶是纳凉,早酒是祛寒。雨中的早茶自然就是纳凉的好享受了,天下大事尽在茶语间。
      过去坐下,摸出手机,WIFI显示花语茶,输入八个8就加上了,许多餐馆和店商都是,方便顾客,共享也是一种人气。以为女老板要来问我喝什么,结果是坐到雨渐小,一整排雨洗过后的女贞树被我如看美女般看了个够,她也没问我。我喜欢看树们在雨中湿漉漉的样子,使我想到儿时在金河磷矿,看一群女矿工,用毛巾抹着黑亮亮的长发,一脸的笑盈盈。
      继续前行,雨却淅沥起来,把我拦在了湖边天桥下,那就在天桥下避雨吧。在天桥下站或坐,看久违的雨如绳如线如丝,接通天地,从阴暗的云天落下来,漫长的过程是看不见的,如我们看不见别人欢欣背后的艰辛。穿过翠绿黝黑的叶簇间,我看见了雨的样子,是亮的,如电灯光照亮的母亲夜里手中缝补的针线,只不过,它这样亮得粗粗细细,比母亲手中的线长到哪里去了。母亲是要趁着夜里给我们缝补,第二天几兄妹穿出去好避寒。天上落下的这长长的雨线呢,你要缝补什么?你要给我们什么呢?
      听凉凉的雨从天桥滴入草坪的柔软,似有一种声音,一如父亲手腕上的手表在他远走时停止了滴答,又在新年的钟声响起时开始在我手腕上坚定的走动。
      我们心灵的洗礼最初是从身体上开始的,包括多年前我在深山夜路上听到滂沱大雨里居然有人在歌唱。如果不在这旌湖边的天桥下避雨,我不知道湖边的雕塑还存在。那些雕塑,包括月上东山和女娲补天,某一天突然就在公园里与我相遇,只不过穿过雨线凝视石刻上那些人物,面孔被风雨锈蚀,神情却在这凉幽幽的雨水中更新。
      上班途中避雨获得的凉快是短,身体却渐渐苏醒。雨小了些,我索性走过石刻雕塑来到穿城河边,鸟儿的啁啾声吸引着我。哇塞,河中心分流的鸟岛还在呢,几只白鹭正歇在树巅上打瞌睡,雨中的这份乐闲,人只有慕羡。
      时代洪流裹挟中也有着许多温软,德阳石刻、鸟岛的存在就是我在遇雨时见到的小感动。如文友小慧所言,美好的事物都短暂,但却常驻在我们心里。这样看来,上班途中遇雨就可见到日常看不见的,就可获得一种眼福,一种人生的思辨。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