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池

川芎（外二首）

□蒋楠
把身体折叠成弹弓，射入川谷
犹如钟绳牵动穹隆的波峰
一只仙鹤飞出古洞
喙散恒河之光，从莽原的
老式画框里溢出一弦静穆
它走在故土的眼睑上，捡拾
荒废在后山的岁月，用泥土复述
先辈语录，并用楔形文字
起草自己的生存特权
在一把青伞下安插部族的宿营地
在对天空的描述中，烈焰已煮沸
暴风雨后的青松林。抱拳走进泥泞
与灰烬，一个青铜像呈现在身体中部
骨骼正在沙砾中生长，血液授命
流经人类的头顶，一遍遍清洗
尘寰中被风吹乱的半壁灵魂
空气中辛香的味道，慢慢平息
人世浮躁。内心牧野般幽眇
它的指掌弹奏着时光谱写的大赋格
那牵引大地脑波的锐音无法破译
夜幕下降，我在祖传的药圃里
掬起它挂在眉梢半滴薤露
仿佛地层中有股气道暗通脉息
接过父辈传递的衣钵
背着原乡和高天之象行走

白芷
端居林壑深处，坐观山月与野风
翻看缀满流莺与飞浮元素的底片
她的名字四处飘散，随处开花
陌上相逢，请给我一颗
草木之心，一段山楹的切片
那些问候过中世纪雨丝的皓齿
穿越西风边缘，直至窗前
一声剖白不可转述
透过古老的残机焕发芳意
肤白貌美的邻家女子
你的心思就是遥夜和星霜的心思
在暗尘暮卷的空山里流连
在霓虹闪烁的清夜唱起白头吟
并从抽屉里取出朱笔
用一张白纸亲近想念中的半寸光阴
风敲起透明的琴键
让我手捧一抹袭人的佳期
从城东出发，去氛氲爱人的内心

知母
樵夫拖住体内失传的族谱
与时间相遇斜坡草地
母性与温婉在花亭上流转
临照的身份之谜开窍于舌尖
众生滋味从泥土间现身真容
不过是一种隶属人间的道具
间隙中流淌的血缘
抱紧自己的根蒂，孤怀前往
在爱与欲的鸿沟里
度送换了心性的叶苗归根复命
对泥土的回溯牵系尘寰
是刻在一截黄褐色块茎上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