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科学阐发“新的历史观和经济观的基本点”的杰出著作

——《哲学的贫困》导读

□孙厚权
　　《哲学的贫困》，全名《哲学的贫困——答蒲鲁东先生的〈贫困的哲学〉》，马克思写作于1847年初，并于同年7月出版。
　　恩格斯称马克思在该书中“已经彻底明确了自己的新的历史观和经济观的基本点”。马克思自己也曾说道：“我们见解中有决定意义的论点，在我的1847年出版的为反对蒲鲁东而写的著作《哲学的贫困》中第一次作了科学的、虽然只是论战性的概述。”《哲学的贫困》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该书阐述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哲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一系列基本概念和原理，把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写作背景
　　●蒲鲁东的《贫困的哲学》在欧洲工人运动中造成了很大的消极影响，马克思写作《哲学的贫困》对蒲鲁东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庸俗经济学和改良主义思想作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
　　批判蒲鲁东的《贫困的哲学》是马克思写作《哲学的贫困》的直接目的。
　　蒲鲁东1840年出版了《什么是所有权》一书，该书让蒲鲁东一举成名，成为当时社会主义思潮的重要代表人物。在书中，蒲鲁东提出了“所有权就是盗窃”的观点，他自认为这是历史上伟大的发现。
　　马克思曾将蒲鲁东视为当时法国最出色和最具代表性的社会主义者。两人当时经常就黑格尔哲学展开彻夜的讨论，但这种关系只维持了一年左右。1846年，蒲鲁东在给马克思的回信中表述了如下观点：明确反对“强使人民信奉共产主义”，主张只把通讯委员会看作是一个辩论的场所；反对使用革命的暴力手段改造社会，主张“用文火烧掉私有财产”。这些观点让马克思充分意识到彼此之间存在的理论分歧。蒲鲁东在回信中特别提到自己“即将问世的一部著作”，认为这部著作将有助于马克思更为详细地了解自己的观点，这本“即将问世的著作”就是《贫困的哲学》。
　　《贫困的哲学》主要探讨了有关经济方面的贫困现象及其诊治办法，并且特别注意从哲学形而上学的层面进行分析。该书出版之后，在欧洲工人运动中造成了很大的消极影响。早在《贫困的哲学》一书出版以前，恩格斯就对当时德国社会主义者格律恩所竭力鼓吹的蒲鲁东那些根本思想，作了严酷、深刻的批判。如果恩格斯没有介入论战，那么蒲鲁东主义在当地是已经获得“差不多所有的人”的接受了。
　　马克思指出，“为了给力求阐明社会生产的真实历史发展的、批判的、唯物主义的社会主义扫清道路，必须断然同唯心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决裂，这个唯心主义经济学的最新的体现者，就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蒲鲁东。”马克思批判蒲鲁东的结果就是《哲学的贫困》。
　　在撰写《哲学的贫困》之前，马克思在给安年柯夫的信中已经运用刚刚形成的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对蒲鲁东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庸俗经济学和改良主义思想作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因此这篇文献大体上可以被视为写作《哲学的贫困》的提纲和批判《贫困的哲学》的前奏。马克思认为《贫困的哲学》是“一本坏书，是一本很坏的书”，蒲鲁东“彻头彻尾是个小资产阶级的哲学家和经济学家”。

主要内容
　　●《哲学的贫困》阐述了马克思“见解中有决定意义的论点”，主要涉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科学社会主义的发展
　　《哲学的贫困》阐述了马克思“见解中有决定意义的论点”，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完善与发展。主要内容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马克思主义哲学部分；第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部分；第三，科学社会主义部分。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关于经济范畴的本质，“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的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这种抽象是在对感性具体进行分析的基础上，舍弃其个别的、表面的、非本质的东西，抽取出一般的和本质的东西的思维活动，旨在揭示表面现象背后的本质和规律。马克思对经济范畴本质的揭示反映了其对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之间的关系问题已经有了科学的认识。
　　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运动。生产力是人类改变自然的能力。马克思既强调了人的要素的基础性作用，也充分肯定了生产工具要素的作用。生产工具不仅标志着时代的生产力水平，而且也标志着时代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形态。“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哲学的贫困》规范了生产关系范畴并强调生产关系的客观性和基础作用。“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连。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社会基本矛盾在阶级社会的表现形式为阶级斗争，历史上无论是封建主义生产关系还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都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产物，“必须把它当作以对抗为基础的生产方式来考察”。政治革命是阶级社会中社会基本矛盾的解决方式，“建筑在阶级对立上面的社会最终将导致剧烈的矛盾、人们的肉搏”，这是对无产阶级政治革命图景的描绘。社会历史主体的思想要点包括：第一，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构成历史的实在过程。社会是进行实践活动并相互作用的人的产物，离开现实的人就没有历史可言。第二，历史的主体是进行现实活动的人，客体就是这种活动的结果和产物。第三，作为历史主体的现实的人既是“剧中人物”又是“剧作者”。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既是人们创造历史的产物，又是一定时代人们创造历史的前提。第四，人的社会发展，“初看起来似乎是和他们的个人发展不同、分离和毫不相干的”，但透过这种表现可以看到，个人的活动和发展，总是以一定的社会关系为依据的。第五，历史活动中的主体与客体的互动是有规律可循的。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哲学的贫困》正确解决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政治经济学的范畴在理论上反映和表现的是“生产方面的社会关系”，即生产关系。政治经济学以生产关系的运动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经济范畴是这一关系在理论上的表现。“人们按照自己的物质生产率（生产方式）的发展建立相应的社会关系，正是这些人又按照自己的社会关系创造了相应的原理、观念和范畴”。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隐藏在“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背后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
　　科学的劳动价值论的基础。马克思虽然没有从批判的立场出发对李嘉图的劳动价值论加以评价，但对劳动过程的复杂性有所认识，而且在对计量价值的劳动量的分析上，提出用生产某种物品所需的“最低额”或“最低限度”时间来衡量其价值的原理，这为马克思创建科学的劳动价值论打开了大门。
　　剩余价值思想的孕育。由于劳动的再生产需要消耗生活资料，因此劳动的相对价值也就等于再生产劳动所必需的生活资料的价值。马克思已经意识到劳动的价值与商品的价值之间存在区别，而意识到这一区别正是剩余价值理论走向成熟的重要前提，这为揭示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指示了一条正确的路径。
　　科学社会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革命阶级。资产阶级曾经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革命阶级，但当资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之后，这个过去的“革命阶级将成为保守阶级”，将面临代表更先进生产力的新的被统治阶级的否定。无产阶级的发展和壮大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决定的。正是因为资本的存在才将一些人转变为具有共同利害关系的雇佣劳动者，这些人相对于资本来说已经形成一个阶级，但只有当工人联合起来与资产阶级进行斗争，无产阶级才算是一个自为的阶级。
　　暴力革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基本形式。在无产阶级革命爆发之前，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抗仍然只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斗争，当这个斗争一旦达到最紧张的地步，就会成为全面的革命。马克思所要表达的就是日后被称为科学社会主义核心思想的“两个决不会”：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无产阶级革命的后果绝不是重蹈历史的覆辙，即“旧社会崩溃以后就会出现一个表现为新政权的新的阶级统治”，而是“消灭一切阶级”。随着阶级的消灭，国家政权也将走向消亡。“劳动阶级在发展进程中将创造一个消除阶级和阶级对抗的联合体来代替旧的市民社会。”人类社会将通过无产阶级的政治革命消灭政治现象，在此之后，“社会进化将不再是政治革命”。

当代启示
　　●对当前我们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启示。深化对生产力发展规律的认识，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持续推进改革开放
　　作为科学阐发“新的历史观和经济观的基本点”的第一部著作，《哲学的贫困》全面阐发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内容，而且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第一次公开问世，其中阐发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规律、社会主体的思想和社会机体的思想对当前我们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启示。
　　深化对生产力发展规律的认识。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与根本任务仍旧是发展生产力，而且要发展比旧的社会形态更高水平的生产力，无产阶级应当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我们要深化对生产力发展规律的认识，运用社会基本矛盾分析法，深入理解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加快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夯实现代化建设的物质技术基础。
　　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哲学的贫困》强调现实的人的活动，现实的人既是“剧中人物”又是“剧作者”。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就要尊重人民的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紧紧依靠人民推进改革，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广大劳动者。
　　持续推进改革开放。《哲学的贫困》指出“每一个社会中的生产关系都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强调生产关系是个统一的整体，构成社会机体。机体任何部分的变化都会对其他部分和整体带来影响，而且马克思注重从世界范围来研究生产关系的总体系，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世界市场的形成，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一国的生产关系也就必然会越出地域、民族和国家的限制，形成世界性和国际性的生产关系。所以，一个社会要不想停滞不前就必须不断改革开放。
　　（作者系湖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武汉生物工程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