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第一渠” 申遗成功后的节水经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成栋

世界灌溉工程遗产之13
申遗成功时间
2018年8月

工程档案
　　长渠，又名白起渠。始建于公元前279年，原为秦将白起攻楚时挖掘的围城战壕，后拓展为灌渠，是目前有据可考且沿用至今的中国最早灌溉渠，因此得名“华夏第一渠”。经过历代拓展、扩建后，长渠西起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的谢家台村，东至宜城市的赤湖与汉江连通，主干渠全长49.3公里，灌溉面积达30.3万亩。
　　“水浇够就行，不要浇多。”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时间，邹宗林赶紧提醒工作人员：泵站可以关了。
　　年过五旬的邹宗林，是襄阳宜城市小河镇高康村村主任，也是当地有名的种田“老把式”。清明节前后，正是襄阳一带小麦抽穗扬花、油菜坐果的关键时期。但跟邹宗林一样，守着长渠灌区的农户们却对灌溉水量十分“计较”。
　　在成功申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后，长渠灌区最大的变化，是节水的趋势更加明显。过去5年，4年遭遇旱情，全灌区年用水量还下降了3500万立方米，粮食年产量仍保持稳定。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何应对日益紧张的用水形势？
将灌区划分成4个段区，以分时轮灌方式供水
　　4月8日上午，蹲在田坎上瞅着自家6亩小麦“喝饱”，洪万军惬意地喝了一口茶。
　　这位襄阳市南漳县武安镇雷家营村的党支部书记说，去年夏季以来，当地降雨一直偏少。今年开春后气温持续偏高，让当地土壤墒情更差。在这样的天气下，有限的渠水当然要省着用。
　　“他说得很对，但我们推广节水，绝不只是为了应对当下的旱情。”襄阳市水利和湖泊局相关负责人介绍，由于长渠的存在，灌区成了汉江中游的著名粮仓。2000多年来，特别是过去六七十年间，为了稳住粮仓，当地对渠系和水资源的管理方式持续进行改进。
　　这些改进，让长渠有了个外号——“小都江堰”。
　　除了灌区都是产粮宝地，长渠与都江堰更相似的，是两者对水资源的配置方式和灌溉模式均为“长藤结瓜”。在“引水、蓄水、提水”相结合理念的指导下，长渠灌区所辖15座中小型水库、2500余口堰塘，是承担蓄水功能的“瓜”；300余公里渠系，是为这些“瓜”输水的“藤”。
　　之所以采取这种模式，与两个因素有关：伴随着主水源上游一系列大型水利工程建成投用，汉江的水位较过去已有回落；随着灌区持续扩大，长渠现有的引水能力已不能完全满足高峰时段用水需求。眼下，长渠的最大引水流量只有43立方米/秒。
　　特别是在成功申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后，对干渠大规模拓宽、深挖以增加引水量的路子彻底被堵住。因此，“分时轮灌”（按照灌区内各地缺水程度，分时段供水）一度是长渠灌区的主要灌溉方式。
　　襄阳市三道河水电工程管理局长渠管理处副处长石维介绍，为了缓和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渠的争水冲突，长渠灌区已被划分成4个段区。每逢干旱或用水高峰时段，灌区就采取分时轮灌方式供水。
　　在此背景下，节水成了长渠灌区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如何让长渠灌区更“耐旱”？
以硬件提升“降损”，以水价制度改革“提效”
　　“你等下，我再算一遍。”雷家营村村民洪万方正在补缴上一年度的水费。只是，他计算的方式很特别：把每块田的用水量拆成两部分，分别计价。
　　越来越贴近市场的水价形成机制，正是当下长渠灌区节水的主要方式。
　　“我们之前开展了大量工作，发现节水还是要通过市场手段。”襄阳市水利和湖泊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对于节水，长渠早在上世纪末就开始探索。
　　彼时的探索，是通过硬件提升“降损”。从1999年至2016年，襄阳市耗时17年完成了长渠节水改造工程项目建设。主要做法是对主干渠、斗渠支渠等进行硬化，以减少水资源的渗漏。
　　另一次探索，是通过制度在末端“提效”。“农业领域节水，最重要的是通过‘无形的手’管住浪费水资源的行为。”石维介绍，早在2005年，长渠灌区即开启农业水价综合改革，逐步改变过去“按亩收费”的方式，推动“按方收费”，通过市场手段倒逼农户节水。在2018年申遗后，长渠灌区的两部制水价全面落地。
　　何为“两部制水价”？即基础水费+计量水费。基础水费部分，逐个核定农户农田基本用水量，在基本用水量之内，每亩按2元收费；计量水费部分，则针对超出基本用水量部分收费。
　　“降损”和“提效”双管齐下，长渠灌区的耐旱能力持续提升。过去5年，当地先后经历了4个干旱年份，年农业灌溉水量从2.2亿立方米下降到1.85亿立方米。同期，灌区年均产粮稳定在6亿多斤。因为节水效果突出，2022年，长渠所在的三道河灌区被水利部授予“节水型灌区”荣誉称号。
　　襄阳市水利和湖泊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当下，当地正在借助划定长渠灌区保护范围、把渠系和库塘管护纳入本地河湖长制工作范畴等契机，进一步压实节水责任、推动节水措施落地。例如，把末级硬化渠系管护责任明确到人，让长渠节水工程使用“寿命”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