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于生物 不同于所生

——读《苏东坡地理》有感

□邓永江
　　近几年，人们以直播、短视频、读书会等形式，不断开展有关苏轼的活动，有关苏轼的书籍也层出不穷。据笔者粗略统计，仅2022年，有关苏轼的小说、书法、学术研究等的书籍就有80余种（含再版），逐渐形成了“苏轼热”的现象。
　　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是偶然。它跟现代科学技术的便利，社会对传统文化的重视，更多人开始以一种反思现代性的姿态从传统文化中寻求灵魂的慰藉有关。苏轼恰好是以行动的哲学诠释着传统主流文化儒、释、道集于一体的文化表征之一。关键的是，人们可以从抽象的哲学概念或词汇中抽离出来，微观地从苏轼的生命行迹中寻求到一种实践哲学精神。可以说，《苏东坡地理》就是这种热效应的产物。
　　该书由中国苏轼研究会会长、四川大学教授周裕锴，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朱刚分别作序，他们对苏轼在文化史上的地位、人生哲学、艺术造诣等方面作了概略性的述介。
　　周裕锴指出，在中国历史上，可能只有孔子在文化史上的影响超过苏轼。关键原因在于，苏轼兼有多种身份，他是文人、政治家，又是思想家，留下的话题可能是中国文化史上最多的。朱刚认为，苏轼对家国的高度认同，在诗、词、文、书法、绘画等领域全面的文化素养、多领域的集大成，自觉地开拓创新，“同于生物，不同于所生”个性化精神的倡导，使他成为传统文化统一性和丰富性的一个象征。
　　该书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何妨吟啸且徐行》主要由《三联生活周刊》张星云主笔，分为6篇，每篇择要性地追踪苏轼在不同阶段的所行、所居的地理生命轨迹。
　　作为官员，尤其是屡屡被贬的官员，苏轼的行踪西起故乡眉山，东到海滨蓬莱，北至宋辽边界，南达海南岛，可以说穿越了北宋统治的大半个疆域。正是那些丰富的宦游经历，曲折的坎途和困乏的生活遭遇，使苏轼在思想上形成了独特的思考。种种的一切反映到生命行迹上，即是从早期积极入世的儒家知识分子，逐渐转变成兼容道、释两家思想的东坡，并积极践行生活美学，在文学、书法、绘画等艺术上不断精湛的文化集大成者。
　　下篇《我书意造本无法》主要是对苏轼书画真迹的鉴赏。苏轼的书画真迹有40余件存世。书中以展览为契机，创作者在真迹现场，为读者寻求通往苏轼精神世界的入口。正如曹宝麟先生所言，苏轼一生，总是标新立异，没有哪件事愿意跟随别人，具有探索的精神。小到生活资料，自创了东坡肉、东坡帽；就酒类而言，在黄州做蜜酒，在定州酿松醪，在惠州试桂酒。大到文艺活动，如以蔗滓画石、朱砂写竹，都别出心裁。所以，在书法领域，他也一定会大显身手，力求一种“意”的追求。
　　该书在写作风格上，以“空间写时间”见长。打破传统以时间顺序建构叙事逻辑的旧例，改以基于地理/空间人物活动的断代史组合，由此别开生面地从现代地理进入历史。这种写作上的技术迭代，有一种空间作为整体、时间叠加的诱惑。或许，这正是该书取名《苏东坡地理》的关键原因。
　　当写作者面对空间或地理现实的此刻，去追索曾经的彼时，其间由想象达成两层时空的贯通，提供了写作者个性化叙述的风格。这也是新闻的文学化写作较为典型的特征。由于文中受新闻客观性的影响，文中的观点多以转述相关研究者的观点为主，创作主体的思想一定程度上又受到遏制。
　　该书还有一个较为典型的特征：在地理/空间叙事中，插入大量精美的图像。这些图像，既有苏轼的行迹图，也有短暂安家的地方、时间、职务、事由组成的表格，也有不同时代人们对苏轼形象的想象画作，还有苏轼书画真迹的图片呈现，更多的是与苏轼生命行迹有关的现代性景观展现。
　　这种“文字+图像”组合的叙事方式，不仅可以具体、细致地解决单纯靠文字叙事无法完成或过于累赘的叙事方式，还增添了视觉审美效果，方便读者更全面、系统地理解叙事者的目的。不过，也会给读者带来阅读干扰，无法直畅地完成阅读。
　　整体而言，该书篇章结构上大致以线性时间串联起苏轼一生的地理轨迹，每篇又独立成篇，信息量大，不少观点都是业内专家学者讲述，具有一定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