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春走基层

    癸卯纪事


  •   1月23日,复兴号动车组飞驰在凉山州境内。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何海洋 摄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辞“虎”迎“兔”,农历癸卯兔年到来。这是中国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的首个春节,无数人开启旅程,奔赴久违的团圆。
      吉兔呈祥,象征中华大地安宁祥和、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癸卯兔年春节的浓浓年味,彰显时代新气象。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以见闻手记形式,以返乡见闻、年味之变、身边新景、乡愁乡愿、守护亲情等为主题,以真切感受,速写今年春节新变化、新风尚、新年俗、新年景,展现时代之变、生活之美、新春之喜。
      癸卯纪事,一起记录兔年新春的川人记忆。

    眉山市东坡区万胜镇
    琴妹儿在老家修新房了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张敏
      “过年来我家耍,乡下地方宽,可以敞耍。”兔年春节前,琴妹儿向我发出邀约。
      琴妹儿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室友。她比我大一点点,因为长得水灵、嫩气,大家都喊她“妹儿”。
      她邀请我去的家,是她在眉山市东坡区万胜镇乡下的老家,也是她刚建好不久的“新”家。
      正月初五,琴妹儿家招待亲戚,这也是眉山人春节的固定程序——吃“转转饭”,我也去蹭了一顿。
      从眉山市区出发,向西行车20多公里,就到了琴妹儿家。干净宽敞的平房四合院,蓝灰色的琉璃瓦屋顶,掩映在树木中。走进院子,正面是3间卧室和客厅,右侧是厨房,左侧则是停车、堆放农具的库房。她家6口人居住,绰绰有余。
      “老房子是老式的瓦房,很多年了,采光、通风都不怎么好。”原本琴妹儿是没打算在老家重新修房子的。一来她在市里上班,平时不回老家,市区的房子也才买了几年,手里的钱不宽裕;二来父母快60了,再过几年,都要到城里养老,到时候乡下也没人住。
      就在两年前,琴妹儿一家彻底改变了想法。
      一是这两年的疫情让他们一家更重视健康,二是她家卖橘子的收入日渐增加,在经济上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市区的房子太窄了,一家人生活,还是不够舒适。”用琴妹儿的话说,在农村生活,空气好,有新鲜蔬果,活动空间大,亲近大自然的同时还能锻炼身体,生活更舒适。
      “以前我爸妈也种柑橘,但量少,主要还是靠在外面打工挣钱。”指着门口挂着小灯笼的柑橘地,琴妹儿细细说来。几年前,她家所有的地都改种了柑橘,还换了一批最畅销的品种——爱媛,爸爸也不再外出打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果树栽种上。这一改一换,就让她家年收入增加了几万元。
      “眉山的柑橘产业整体发展得好。我们家5亩多柑橘地,行情好的时候,爱媛的收入就有小10万,不比在单位上班挣得少。”琴妹儿说。
      “修新房花了30多万,有10多万是卖柑橘的钱。”琴妹儿说,这两年她还用卖柑橘的钱添置了一辆新车。
      和琴妹儿有一样想法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仅仅距她家新房200米范围内,这两年邻居们就修了6栋新房。
      “都是在市区买了房又回乡下来修的。”琴妹儿说,如今他们村大部分年轻人的标配是城里一套房,乡下一套房,城里的房子平时上班住,乡下的房子节假日休闲住。就连城里的朋友,也爱约她在老家玩了。
      “春天的时候,满山的柑橘花开,特别香!到时候你再来,我们烤烧烤。”临别时,琴妹儿再次向我发出邀约。

    攀枝花
    动车带回迟到五年的熟草莓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陈宇
      “回攀枝花看看吧,现在动车通了,只要5个小时。”春节前,在成都与我同住的妈妈跟我商量今年春节的安排。“行啊,反正也好几年没回去了。”
      关于攀枝花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5年前——2018年2月23日的T8870次列车,暂停了我和这座城将近5年的联系。
      T8870次列车被许多攀枝花人戏称为“水果专列”,冬天的草莓、春天的枇杷、夏天的芒果、秋天的石榴……不论是夕发朝至还是朝发夕至,乘坐T8870次列车的旅客,不少人都会带上一两箱。
      熟透的草莓细软浓甜,连“屁股”都是红红软软的。每到开学前夕,妈妈去市场给我的同学们买草莓,都要挑选比较生硬的,因为14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太长,如果是熟透的草莓,到了成都就要坏掉不少。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的旅行总是去昆明,对南屏街的熟悉程度超过春熙路,对圆通山的了解程度超过龙泉山,因为妈妈总说“成都太远了,坐火车来回就要耽误两天”。
      1月20日早上8时左右,我们从成都南站登上绿色的复兴号列车,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记忆中非常有节奏感的“哐啷”声消失了,前排座老两口关于羽绒服要不要提前收到行李箱的讨论飘进了耳中,我和妈妈听后相视一笑。
      二等座虽然没有绿皮车硬卧那么宽敞,倒也舒适。只有进出山洞时列车受到气压影响而产生的微微抖动,提醒着我们160公里的时速有多快。
      中午1点半左右,列车到达攀枝花南站,早上离开成都时的气温还只有几摄氏度,到达攀枝花后已升到23摄氏度,前排座的老两口也换上了薄外套。
      表姐早早就等在了车站门口,接上我和妈妈后,特意带我们到花城新区转了一圈。山坡上高楼簇拥着新建成的三线建设英雄纪念碑,在暖阳下默默诉说着英雄城的壮阔历史……
      王艺璇是我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她回了攀枝花,和爱人一起干起了水果种植。临回成都前我特意托她给我摘了一小筐熟透的草莓带给姨妈,“要红透的那种。”
      去拿草莓时,看到她还准备了不少成箱的水果,我和她打趣,“这么多我可吃不了。”
      “还有几个同学也托我准备了,都是今天带回成都的。”王艺璇说。
      感谢新成昆铁路——一条快速大通道,让攀枝花的水果和阳光离成都“近”了,也让游子的乡愁离故土更“近”了。

    成都
    “潮爸潮妈”的春节攻略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高杲
      小年夜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爸妈戴着老花镜,正襟危坐,看着手机,不时用笔记录,像是在“密谋”什么大事。还没等我开口,老爸便提前揭晓了答案——原来他们正在做春节攻略。
      “爸,我来成都快10年了,还需要你们做啥攻略?”
      “你平时工作忙,春节好好休息,我们来安排。”
      看拗不过他,也懒得再争,走到厨房,打算煮碗方便面,但打开冰箱的那一刻,我意识到显然是低估了他们。冰箱里,除了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还有羊蝎子、花胶鸡等预制菜,红酒、橙汁等饮品也一应俱全,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三年前,父母相继退休。记得那一年春节,爸爸送我去火车站,半开玩笑地跟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老年人了,你要尊老爱幼。”
      老家距离成都100多公里,坐高铁仅需要40多分钟,但我回家的次数并没有因此变得更频繁。父母退休后,他们的“空巢”时间更多了,自嘲是“剩爸剩妈”。
      他们养成做“攻略”的习惯,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外面的新世界,他们有些跟不上了。一开始,对于新事物,他们还是挺发怵的,尤其是老爸,以往回家吃饭,我埋头玩手机,他无聊地走来走去,不满抗议:“你这样对眼睛不好,走,跟我去河边散步。”
      慢慢地他们开始动摇,关注了不少“有营养”的公众号,立志要从“剩爸剩妈”变为紧跟时代的“潮爸潮妈”。
      这也反映在爸妈的春节攻略里。除了传统的走亲访友,攻略里还增加了兴隆湖、东安湖公园等网红打卡地,看电影、露营烧烤等游玩方式。我把这份攻略发在微信群里,不少朋友调侃,“有些地方我们都没去过,你爸妈真是紧跟潮流。”
      春节期间,一家人外出旅游,共享定位、用App找网红餐厅、扫码付款,爸妈玩得贼溜;年夜饭餐桌上,腊肉、香肠等传统菜肴旁边,也出现了鹅肝、牛排等西式“混搭”。
      空余时间,他们也会和我分享自己的生活:搜攻略,和朋友一起外出旅游;看视频,学做新的美食。此外,还在线上学习摄影、拍视频、露营……这个春节,他们把过去一年旅游的照片做成了“动态相册”,一遍一遍给我循环播放。“明年,我们要不试试旅游过年?”老爸向我发出新邀请。
      回想过去几年,爸妈的生活正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我也经常调侃他们,正从“剩爸剩妈”变为“潮爸潮妈”,但我也明白,他们学习这些“潮流”,既是为了丰富退休生活,紧跟时代步伐,更是为了与年轻的我走得更近,让两代人之间有更多的话题和共鸣。而我,也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倾听和感受他们的学习成果。这,何尝不是一种新时代的“双向奔赴”?

    达州万源市庙子乡
    翻山越岭后的重逢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杜杰
      1月21日,大年三十。清晨7点,汽车驶进大山深处,我忙着赶往位于达州万源市庙子乡的爷爷奶奶家。这一天,哪怕翻山越岭,也要回家吃团圆饭。
      天微微亮,汽车沿着盘山公路往上爬。公路一边贴着怪石嶙峋的山体,一边临着湍急的溪流,汽车大灯的光束被盘山公路短暂拉直又很快折断,凸出的山石伸到公路上空,好像要阻拦回家的路。
      天又亮了一些,云雾缭绕中能见远山层峦叠嶂,像是怎么也去不到的远方。下山的车很少,隔着像梯田一样的山路,望见有一辆车在云雾里行驶而来,会车时,两车司机同时按响喇叭,笑着道声“慢慢儿”,“儿”字音拖得老长,声音还停留在半空,两车便交错而过。
      天大亮起来,沿山的道路指示牌逐渐增多,有“冰冻路面,谨慎驾驶”的蓝底白字提示牌,有“天地有杆秤,功过问百姓”的红底白字标语牌。山间的民房零星散布,盘旋而上的公路则像缠绕大山的白色丝带。
      汽车越接近山顶,家就越近。太阳出来了,家也快到了,远远就能看见老家屋子后面竹林摇曳,炊烟袅袅。
      鞭炮在阳光下炸响,房前屋后有重逢的谈笑和小孩子的跳跃。
      到家了,很久没聚齐的亲人们围着桌子坐好,男女老少都举起杯,爷爷念出家谱中的字辈:永国兴明良/传家施礼仲/世正绍中先/功程右厚贤……
      第一杯团圆酒,一家人一饮而尽。爷爷发令后,亲人们便纷纷动筷,重逢的喜悦,化作筷尖上的舞蹈,在觥筹交错中轻盈旋转。
      桌子上,年夜饭所有的食材都出自老家的山间:
      电磁炉上煮着红汤火锅,牛筋煮得滚烫,嚼起来劲道中带有柔软;大盆子里装的是白萝卜炖羊肉坨坨,上面撒满绿色的香菜;烟熏鱼完整地躺在长盘子中,待人分食;猪蹄被切成拳头大小,配着笋干、四季豆在柴火中慢炖;风干的牛肉用手撕开,细嚼慢咽,回味无穷……
      时隔7年,我奔波了400多公里再次回到老家,又一次与老家的亲人和山水重逢。在微醺中,在记忆里,有一种久别的亲切,也有万山寂静的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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